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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学

[日期:2016-05-30]         阅读:29 [字体: ]

19787789三天,我参加了文革结束、恢复高考以后的第二届招生考试。当时我18虚岁,是浙江省桐乡县大麻公社中学的高二年级毕业生。当时高中是二年制的。当时,我们桐乡县有县属高中八所,分别有在桐乡县城的桐乡一中、设在崇福镇的桐乡二中,还有卜院的桐乡三中、乌镇中学、石门中学、屠甸中学、洲泉中学和高桥中学,我们大麻公社中学一直是初中,但是,当时各公社都招了一、二个班的高中生,我记得我们这一届是一个班。我们这样的高中后来被称为带帽子高中,意思是带个帽子而已,不算正式的高中,招了一、二届之后,就停掉了。

顺便说明一下,等到我师专三年毕业出来,发现我家所在的人民公社已经不称公社而是称乡了。大麻乡。据说是公社这种体制已经不适合形势,被淘汰了。我从出身到长大,一直生活在人民公社里,我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呀,怎么就突然之间被淘汰了呢?

可以想象,我们中学里的老师大都是小学和初中老师转任过来的,这就造成了二种情况,一是缺老师,二是老师水平不够,不合格。请原凉,我不是对老师不敬,老师水平不够,那是事实,跟老师的人品好与不好是两码事。

当然,我们的班主任、语文徐老师,应该是合格的老师,据传他是温州师范学院毕业的正规大学生,他的语文教得非常好。当然,究竟怎么个好法,我其实已经讲不清楚了,能够记起来的可能只有他讲的曹操的词还是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背不出来了。我还记得写作文我经常受到表扬。数学陆老师也不错,但是真的到高考以前,那些题目,他好像也常常做不下去,顿在黑板前的事情常常发生的。政治李老师好像很会讲,水平应该可以吧,不过,政治嘛,大家都懂是什么意思。最困难的要算是物理、化学和英语这三门课了,当时都是高我们一、二届的桐乡二中的高中毕业生来代课教我们的,而等到我们要高考时,他们大概都早一年走人了,所以,高考那一年,我们这三门课是没有人教的。好在我们的班主任徐老师勇挑重担,一个人把这三门,至少是物理和化学这二门挑了下来。现在想起来,他大概讲课本上的知识还勉强行,做题目就根本不行了。但是,为了我们这几个孩子能考上大学,徐老师其实是在和我们一起学习的。记得那个时候我甚至连铝是正三价的这样基本的化学知识都没有掌握,听外校的黄同学来一说,真是觉得我们这所学校太差劲了。

那时候我特别好学,喜欢学习。我听说,当年我考上了大学,去了师专读书以后,我中学里的老师经常把我当成学习努力的典型人物来向后来的学生宣传,讲我夏天如何不怕蚊子咬,甚至穿了长裤,高靴套鞋来避免被蚊子叮咬,坚持学习,其实,我自己对这一情节已经记不清楚了,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大家讲讲而已。但是,我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情是我跟一位数学老师借了一本平面解析几何习题,当时老师没有上这一内容,但是,过了一段时间,这一本厚厚的习题书被我做光了,我还有点害怕去还书,因为是公家的书,老师的教学参考用书,但是书上已经被我密密麻麻写了许多解答。当然,老师没有批评我,而且他也为我的好学精神所感动了。

记得高考那年我们学校里、至少我们年级里是不开设外语课的,当年高考,外语也是不算在总分里的。我参加了外语高考,好像考了20多分吧,而我的知识主要是跟着当时的浙江人民广播电台英语学习广播节目学的。

高考结束公布榜单时,我名列其中,录取的学校是浙江师范学院湖州分校。总算是大学,而且出来是当中学老师的,有国家工作人员身份。那个时候大学毕业生是包分配工作的,考上大学就等于考上了国家干部。其实,这个学校我没有填,可能是扩大招生的也不一定,我填的是浙江化工学院,没有被录取,应该是因为我的分数不到本科线。但是,说真的,我被录取浙江师范学院湖州分校后,在上学大半年之后,我还不懂本科和专科之区别,后来,我才听说我们是读三年的,比杭大(指杭州大学,当时浙江省最好的学校之一)少读一年,出去只能当初中老师,不能做高中老师。得知这一真情时,我的心情肯定不好,但是,木已成舟,也没有办法改变了。

记得我放假回家,有人来跟我聊天,问我读的是什么学校,大学还是中专,我就讲是嘉兴师范专科学校(当时校名已经改了),我记得我家乡的朋友这样追问我,是学校还是学院,我说是学校,他就肯定地讲,那么是中专。我当时也没有跟他争执,可能他确实不知道在大学和中专之间还有一个层次叫大专,就是我所读的这一级学校。其实当时我已经知道了,凡是在学校前有专科两个字的,那么,这所学校就是大专,算在大学范围里的了。

我读的是化学专业,严格地讲可能应该是化学教育专业。读化学的人都应该知道,这个专业最基本的课程有无机化学、有机化学、普通物理学、高等数学、物理化学和分析化学,如果是本科,可能还要开结构化学,我们只是选修一点结构化学,当然还有英语。其它公共课我就不讲了。我想讲几个老师,第一是无机化学主讲老师包,他是刚刚从附近的长兴中学里调入进来的,在当时我的眼里,他的无机化学知识是学通了的,他高高的个子,脸黑黑的,总是笑脸相迎,听说我们毕业不久他就生癌症去世了。真是可惜。我们的物理化学主讲老师是陈,他应该是从海宁县的中学里调过来的,也是在我们毕业不久生癌症去世了,当时我们听说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很差,用电饮锅烧饭,不知道该加多少水,他老婆就用一个线给他标好,多少米,加多少水。虽然是刚从中学里抽上来教大学,这两位老师对自己所教的课在我听来都是不错的,尽管物理化学这门课比较难,内容也多。我们的分析化学和有机化学老师好像是外地调来的,应该本来就是大学老师吧,但是我也没有特别好的感觉,当然,也不差。我们还有一位英语老师,是位姓朱的老太太,现在想来这位大概是退休老师吧,据说她的英语相当好,确实我感觉她的英语水平是高的,虽然如此,但当时或者今天,我还是在暗中质疑她的大学老师资格是不是真的有。由于我的英语基础差,读的可能是基础班,我觉得我们大部人都是读的基础班。英语是从ABC开始读的,虽然到后来我自己觉得英语读得还不错了,有三千、四千的单词了,甚至能初步读一些专业英语书了。但终究没有成大事,多年以后,我没有敢去考研究生。后来去考在职研究生还差了几分。

说真的,湖州师专(也就是以前的嘉兴师专和再以前的浙江师范学院湖州分校)在我的眼里真的算不上大学,所以我一直非常羡慕那些能上好大学的人。在我大学生活三十多年之后,我跟我的北师大中文系毕业出来的朋友周说,我想在我退休之后,能不能到真正的大学里去听听课,比如去你们北师大学一门历史什么的。他的回答是,等到我退休,我可以去北师大讲课而不是听课去了。周当然说的是客气话,但是,细细回味,其实也有这样的意思,大学里的老师,哪怕是最名牌的大学,其实也是普通人,他们的知识、能力也就是这个样子,不必神化。你出身卑鄙,不必自悲,出身高贵,也不必骄傲。

虽然正式给我们教课的老师都没有什么教授、讲师之类的职称,我记得我的大学毕业证书上校长的姓名是陈彬,现在我发现,去大学当校长以前,他是嘉兴一中校长。但是,嘉兴师专毕竟也算是大学,所以偶尔会请一些真正的教授来讲座的。薛克诚就是其中一位。他可能是杭大的老师,每次他来讲,听众总是很多,他把省城改革开放的信息带到我们学生中间,他开始质疑政府权威的正确性,当然,他还是很讲究策略的,我记得比较清楚的一句话是,他讲:“我们背靠马列主义。”,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说,马列主义我是相信的,中国的一些做法,是不是马列主义的,可以质疑。在当时,在我们学生听来,他已经够大胆的了。

我上大学的时间是从19789月至19816月,那正是名义上的文革结束,改革开放开始的时期,当时的中国文艺界非常活跃,所以我在大学里其实更多的时间是在读文艺杂志,比方说《当代》、《十月》、《收获》、《钟山》、《花城》等,阅览室里新杂志一到,我就去占上一本开读,至于那些物理化学与数学,只有等到考试前,才会花时间去细读一通,然后考个70分左右。这样,我的专业素养如何就没有悬念了。所以,当我走出师专大门,到中学任教之后,我在教我的学生的同时,也对应着把大学无机化学这本书重读了一遍,这才对化学这门课程有了比较好的理解。

今天我的同行许多已经是名牌大学出来的了,至少是本科生吧,还有不少是研究生毕业的。他们的工作岗位都在我之下,我是从心底里觉得他们应该比我强,应该说,我当时读的大学,是全中国最低层次的大学,而且,简直称不上大学,我估计,大城市里的中学也会比我们这所新开办的师专各方面条件好。但是,也有人不这么看,他们会说,1978年参加高考人数610万人 录取人数40.2万人 录取率是7%,今天录取率是多少?大概70%都有了吧,照这个比例和人数,我们这些当年读师专的人在今天都能进全国重点大学的,所以,我们不比重点大学出来的人更差。话当然也可以这样讲,但我肯定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很清楚。

我的大学生活已经过去三十五年了。今天中国大地上已经冒出了太多的大学,这些大学办得怎么样?能教出如我这般的大学毕业生来吗?我不知道。

 

 

                        作者:化学科78级 沈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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