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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在——悼恩师泽宜先生

[日期:2021-11-02]         阅读:10 [字体: ]

 你穿过风和云海

 穿过一切回来

 这是一段弟子写给先生的文字



    嘿,你在

    你在这世界每个角落存在

    嘿,你在

    你穿过风,穿过云  

    穿过一切回来

    ——歌曲《乌兰巴托的夜》


    嘿,你在!

    呼啸的高铁将我与同伴扔在湖州时,已是傍晚时分。

    很快,天黑了。

    闪烁的街灯,好一阵迷离,不知身处何处。鼻尖上停留的太湖风味,似乎在告诉我,已经到了湖州——我二十年前青春的所在地。

    我想起了你,我不可能忘记你。

    我暗念着,在心里,我说:“沈老师,我又闻到了太湖的气息。”我要告诉你,这次因你的学生肖培东的邀请,我来母校参加“太湖·远方中学语文名师汇”活动。你的学生肖培东,早已是名满教育界的特级老师了。为回馈母校,精心组织这次活动,邀来语文教育前辈钱梦龙先生,还有省内外的几个著名特级教师,开展名师讲座、语文沙龙、公开课等活动。

    嘿,你在!

    这个城市,虽有我无数坚实的青春记忆;但熟悉的只是记忆,眼前高楼林立的这座城市却又这么陌生。

    有你,就有家的感觉。

    这个城市,有你居住的小区,那盏照着你批阅学生论文的灯一定还在吧!你一定还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一定有你穿梭的身影!水乡湖州,是你的故土,是你眷爱的一方土地!

    我们本可以促膝相谈,谈诗,谈生活,谈青春与衰老,谈短暂与永恒……我们本可以的,你那么率真,一个老男孩!我们本可以在精神上多多拥抱,如2008年时我来看你那样。第一次,我找寻到你现住的小区,你我坐在沙发上,谈了很多。你鼓励我坚持写诗,说三十几岁是写诗最好的年龄。离开你家,你拦了一辆出租车,带我逛了大半个湖州城。

    那天,也是如今天这样的黄昏。很快夜幕降临。在一个路口处,你让司机停下,你让我先下车,我本想找个小饭馆,好好请你吃顿饭。你谢绝了,你说保姆在催你吃饭。那时,我知道保姆对你的生活起居很是照顾。作为学生,我打心里感激她。

   就这样,结束了那次会面。之后,因我在余杭临平职高支教,刚成立“临风诗社”。特向校方提议,请你到学校给诗社成员做个讲座。校方赞同,你也欣然同意。你给这些诗歌爱好者作了《诗歌与人生》的讲座,两百多名学生沉浸在你的激情与诗意中,你又一次在青年人中埋下了诗歌的种子,不知在哪个春天会突地发芽……

   活动间隙,我陪你漫步。你深情地回顾了自己,你说,那首《是时候了》已融入历史。说这话时,显然你在沉思,是想起了当年?


    是时候了

    年轻人

    放开嗓子唱

    把我们的痛苦和爱情

    一齐都泻到纸上


    活动结束,校车将你送回湖州。车子启动,我望着你渐去的背影……

    那竟是最后的背影,那竟是永远的分离!

    现在,我在你的家乡。七年了,是时候了!我们该见个面,彼此熟悉地笑笑,彼此随意地聊聊。亦朋友,亦父子。

    只是,你在哪里?

    你一定听得见吧!第二天下午讲座结束后,我与湖州师院的党委副书记、首任“远方诗社”社长杨柳并排走着。我问起他你的墓址,他请文学院院长程民教授联系本院另一位老师,让他告诉我。之后,我收到短信,得知你保姆的电话。

    你一定听得见吧!当晚语文沙龙上,你的学生、我们的师兄肖培东多次提到你。说我们湖州师院并不比别的师院差,其中,特别提到了你。你留给我们师专人标杆式的记忆,你的才华,你的真诚,你的勇气,你的磨难,你的坚毅……

    时光将你带走,历史又留下了你。

    你一定听见了!我现场作诗《远方》并朗诵——


    我从远方来

    为的是看你一眼

    只是看你一眼啊

    我用了二十年


    只是,我似乎没能见到你,你在哪儿?

    第三天活动结束后,我带着你保姆给我的地址,打车去看你了。

    近半个小时,车子将我带向郊区。离开城市的喧嚣,离开拥堵的车流,一个叫“桂花山”的地方,到了。

    午时,天转阴。几辆前往扫墓的车子停在山下。

    工作人员带我到你的“住处”,一块墓碑,“诗人沈泽宜之墓”。上方贴着你照片,目光慈爱坚毅。

    我谢过他,请他先回,让我安静片刻。

    把世界的门关上,单独与你说说话。

    先把三束鲜花摆在一起,放在你的碑前。除了我,也代诗社的另外两人献了。当年,我们三人常到你家。如今,一个在你的故土湖州,一个在宁波。

    此时,整个公墓,似乎只有我们两人。和着松林的风,你痛惜的诗人顾城生前留有的两句诗成了你最好的归宿——


    我知道永逝降临  并不悲伤

    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


    此时,我就在你的面前,我从千里之外的大山而来。

    此时,我就在你的跟前,我想你了,我想与你说说话。

    2014年9月21日晚,收到同学转发你去世的短信,似真似幻。第二天,因学校几大事务纠缠,没能前往送你最后一程,委托湖州的诗友代为送上心意。当日给我的妻写了段话——

    昨天收到沈泽宜老师去世的短信,似意料之中,又觉突然与愧疚。近年来多次想给他打个电话,却始终没有拨打过……

    一个对我的青春有过启蒙,在我痛苦时给过鼓励,一生艰难,却从未失去大爱的诗人,离开了世界。

    湖州的往事历历在目。

    也不忘在我们恋爱时,他曾对我们的痴心祝愿。

    想着,心里有些难受。

    谢谢你昨晚陪我聊了一些话,让我的心缓解了一些。

    那天,我在班里提到了你。我印出你的十四行诗,一一发到学生手中,让他们读,给他们讲我们的故事。

    晚上,待学生回寝室,我独坐办公室,所有的痛惜与不舍汇集成一首诗《远方》——


    太湖之滨

    芦苇丛中晃荡的船只

    将你带到远方了

    带走你深邃的皱纹

    你大悲的眼神

    一生的坎坷与磨难


    太湖之滨

    渐行渐远的船只

    上面留有的灯盏从未熄灭

    落下的背影里

    有着长长的光明


    太湖之滨

    芦苇丛中晃荡的船只

    将你带去远方了

    带走你坚毅的笑意

    你大爱的脉搏

    一世的不屈与守望


    太湖之滨

    芦苇丛中晃荡的船只

    将你带到了天边

    独与云霞为舞

    独与天地为伴


    此后,我的床头多了一本睡前书——你的《诗的真实世界》,书的尾篇《哀方向》,每读之,不胜唏嘘,为你对朋友、学生的爱,为你诗人的丰富沉重的情感。你说:“世界痛失了一位诗人,在这最需要诗人的时候!”

    如今,我要说:“在这最需要诗人的时候,世界痛失了一位诗人!”

    前些日子偶然间听到谭维维唱的歌曲《乌兰巴托的夜》,震颤的心就没有停顿过,不知为何如此激动。如今,在你的碑前,我方明白:谭维维的改编是为纪念他的父亲,我的激越是因为歌曲让我看见了你,你从未离去,因为你在——


    嘿,你在

    你在这世界每个角落存在

    嘿,你在

    你穿过风,穿过云  

    穿过一切回来


    你已经回来了,在我的心里,在我的眼神里,在这片墓区的每个角落,在林间的风里,在城市的每个人流气息里。

    带着你的气息走下来,一个热心人将我带出,回归人流不息的城市。

    我的手机里还珍藏着你喜爱的学生昨日发我的文字,写于2014年9月22日,同样是为你而写,想必她早已向你倾吐。这里仍想附上一段,作为我们共同的感恩——

    ……对先生的记忆如潮而至。先生是一个纯真的人,与先生接触的岁月正值我们青春年少之际。我们的大学生活也因有先生而诗情熠熠:犹记得他的音容、他的课堂、他的歌声、他的舞姿……

    此后我不再悲,我终将释然。

    你在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存在。

    你正穿过风,穿过云,穿过一切回来。


作者简介:严久官,我校1995届中文专业毕业生,浙江省特级教师、正高级教师,现任浙江省衢州旅游学校(浙江省开化县职业教育中心)校长助理、创建办主任。曾获评开化县首届名师、衢州市“115人才”(第三层次、第二层次)、衢州市第六届名师、省首届黄炎培职业教育“杰出教师”、全国第六届黄炎培职业教育“杰出教师”等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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