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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上)

[日期:2015-05-30]         阅读:50 [字体: ]

  大年初四,一个人驱车去了安吉。
  以前每年差不多都要去趟安吉。因为那里的山青,那里的水秀,更因为那里的人好。大学时同班有三个安吉的同学,一个是女的,自从毕业之后就没见过她。据说是嫁了个有钱的丈夫,很早就出国了。还有两个男同学一个是同寝室的,一个是隔壁寝室的,毕业之后一直保持着联系。我每年都想去安吉,大概跟他们在那里很有关系。他们俩的经历之前跟我差不多,教书几年,然后离开学校,算是从政了。每年只要有空闲,我会带了家人去和他们两家小聚,当然总要多呼吸那里清新的空气,品尝那里甜美的山水。他们也常来桐乡,有时是出差,有时是带家人来乌镇。这样的关系一直保持到前年。
  就在前年,同寝室那个同学的家庭发生了彻底的变化。
  那年年底接到他妻子电话时,离我们上一次相聚大概有半年的光景了。电话里说:他进去了。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心里话,他人真的很好,为人大方、诚恳,从来没有一点虚情假意。熟悉他的人都说他很仗义,只要是朋友要求,只要他能够办到,从来不会说一个字,也从来不求回报。可就是这样一个好人,最后却栽在钱眼里了。和他一个单位的班子成员,据说全军覆没,无一幸免。当然他手下的财务科长,一个女人,加速了他成为阶下囚的转变。在权、钱、色三重力量的打击下,他迷失了前行的方向。而对于他的一些不好的苗头,我之前曾不止一次提醒过他。可惜他都没有在意。
  而当他刚出事的时候,女儿正赶上高考。本来相当优秀的女儿后来大概只考上了三本。他的妻子胃本来就不好,据说还有帕金森综合症,人一激动,就常常发抖。她说,她现在一直躺在病床上,身体很不好。医生说,是胃癌。
  握着手机,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答应着,说,我一定去看他。
  于是,春节过了没几天,我就对家人说,我一个人去看看他吧。
  他见到我,显然有些惊讶。透过冰冷而厚实的玻璃窗,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他问:你特意赶过来吗?我说,是的。其实……我应该早点来看你。他笑了笑,说,没事的。那么远过来干什么。他说得很轻松,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他内心一定是痛苦的。我问他还好吗?他说还行。每天做些服装,也不是很累。每天也注意锻炼锻炼身体。平时还看看电视。他这样说的时候,表情充满了茫然,与我们曾经在一起时的情形完全判若两人。他没话找话地问我,是不是还在原来的单位工作。我告诉他我换了岗位,具体做什么。我们的交谈仿佛并不是隔了一层玻璃通过听筒传递的,反倒又像是回到了同学家庭聚会时,彼此问候着家常事一般。
  我跟他说,我们几家人家以前每年差不多都会见个面。每次来安吉,你都很热情招待我们。他说,我们俩什么感情,不用说这些的。有一年我们去乌镇,你不是也很客气吗?我心里颤动了一下,说,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乌镇合过影吗?他说当然记得,我和我女儿一起来的。后来她读高中,家庭聚会她就出来得少了。……那张照片我一直放家里。我马上从包里拿出一张,递给他,问:是这张吗?这时,我发现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我把照片竖起来,让他隔着玻璃可以看得更清楚些。但他只瞟了一眼,并没有停留在照片上细看,显然他对这张照片非常熟悉,可是他马上对我说:你……待会把照片留下吧!我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揪住了似的,立刻点点头。我知道,我当时一定印了两张,一张寄给了他,一张留在自己家里。现在我把自己那张带来给他,相信找到了相片最值得也最希望拥有的人。我望着他的脸,虽然没有特别的表情,但是我分明感觉到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只是直直地盯着我看,眼圈分明红了起来。只一会,他就把眼光移向了别处。
  

(此文获首届丰子恺杯全球华人散文大赛金奖。作者陈伟宏是湖州师专中文8502班校友,现为桐乡市委政研室主任、中国茅盾研究会理事、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桐乡市作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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